据美国《时代》周刊7月8日报道,本月初,几名乌克兰宇航员将恒星KIC 9696936命名为对普京带有讽刺意味的“Putin-Huilo!”(意为“普京是个傻子”),而负责命名的组织称该恒星名不会改变。
实际上,中国媒体在翻译这个词的时候非常手下留情,在乌克兰人那里,那个词的意思差不多相当于中国人说的“傻×”,是一个非常脏的词。
据悉,普京目前还未对此作出任何评论和回应。不过在今年5月,普京曾经签署新法案,禁止俄罗斯境内的艺术、文化以及娱乐活动中的不文明语言。这位曾称“要把土匪溺死在马桶”、“欢迎极端分子来莫斯科做包皮手术”的总统正在推动一场全国性的语言净化运动。
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人都习惯性地避讳和忽视说脏话行为,可是人类依然无法避免“出口成脏”。今天壹读君就来聊聊,世界人民说脏话的事。
【立法禁脏话很多时候是行不通的】
俄罗斯的这场语言净化运动名为“没有脏话的世界”,是由“前第一夫人”柳德米拉倡导的。2003年,运动开展之初,组织者将多部欧洲文学巨著的名句展示在广告牌和无轨电车车身上,还举办了“谴责说脏话行为”的学生作文竞赛。
去年,俄罗斯出台法律禁止媒体上出现脏话,包括出版社、电视台、电台和网络媒体。违规的记者将罚款3000卢布(人民币约540元)、出版社罚款则高达20万卢布(人民币约3万5千元)。
另一项法律则规定网友不能在社交媒体和网络论坛上说脏话,如有违规,相关网站必须在24小时内撤除,否则将遭封杀。
新法规中禁止的主要是四个“具有侮辱性”的俄语单词,它们在俄语中的使用程度如何?作家维克多·叶罗菲耶夫在文章《脏话》中从俄罗斯古典文学作品里总结出了这四个单词的数千种变体,可见战斗民族骂脏话的艺术一点也不亚于他们的诗歌、芭蕾和制造核武器天赋。
立法禁止脏话通常会引发人们对言论自由限制的担忧,但有学者指出,即使是在言论自由高度发达的美国,宪法对个人言论自由的保护也不包括针对个人的诽谤、中伤、猥亵字眼、战斗字词,以及会引发立即直接危险的话语。
美国密歇根州1897年就通过法律,禁止人们在儿童面前说粗话。2004年,美参议院通过法案规定,凡在电视或广播中出现脏话,要被处以最高27.5万美元(人民币约170万元)的罚款。
而早在19世纪50年代,澳大利亚法律就明令禁止带有淫秽、侮辱性和侵犯性的语言。2014年初,新南威尔士州政府部门将公共场所说脏话的罚款提高到500澳元(人民币约2900元),在列车上讲脏话也要罚款400澳元(人民币约2300元)。
在中国,上海市曾在2007年两会期间提出《上海市民公共行为条例》,拟以法规形式约束市民行为,说脏话粗话者将被处罚。
美国“咒骂控制学院”(Cuss Control Academy)的创始人詹姆斯·奥康纳(James O’Connor)告诉壹读君,一些国家和城市很早就制定了禁止公共场合说脏话的法律,但却很少真正执行。任何想要通过法律来禁止不文明行为的国家,包括俄罗斯在内,都很难强制手段实现这一目标,除非这些行为已经达到“扰乱治安”的程度。此外,不文明语言及其用法本身就很难界定,很多时候这只是个人修养问题。
学者蒙特古甚至绝对地说“不曾有任何民族只因国家明令禁止便放弃咒骂的习惯”。
【喜闻乐见的反脏话运动】
除了硬邦邦的法律,还有许多其他的反脏话方式,文本审查就是其中之一。
还在维多利亚时代,苏格兰的托马斯·包德勒医生就编了一本《家用莎士比亚》(The Family Shakespeare),删除并重新编辑了莎翁作品中“不适合朗诵给全家人听的字词”。英语当中的“修订”(bowdlerize)一词也是从他而来。
另一种通行的方法是允许不文明字词出现,但以连字符或星号代替,壹读君相信中国网民对此并不陌生。
反脏话运动中也少不了致力于推进社会文明的民间团体。詹姆斯在2000年出版了《如何控制你的咒骂行为》一书,虽然此前他已经宣布创建了“咒骂控制学院”,但他坦言“来得人非常少”。然而,“媒体很喜欢这个想法”,他还被邀请为学校、公司和社会团体演讲。与实际的课程相比,他的学院大多数时候只是起到了象征性作用。
在他看来,脏话是“一种懒惰的语言习惯,主要是由粗鲁习性或消极态度导致的,既冒犯他人、又侵犯了他们免于受不文明语言打扰的权利”。
澳大利亚语言学家露丝·韦津利(Ruth·Wajnryb)在著作《脏话文化史》里对脏话做出了分类。
第一种是,我们走路时不小心磕痛脚趾后随口冒出的咒骂,其实与哭泣类似,是一种应激性的情绪表达方式。这时它能发泄我们内心的情绪,因此具有“清涤”作用。
另一种情况是,在与其他在场者放松交谈时,不文明语言的出现频率会大幅增加。这种人际交流大概就像朋友之间称呼对方“小浪蹄子”、老婆叫老公“杀千刀的”,并不具备攻击性。
这两种情况其实都不针对具体的对象,也没有恶意,有时甚至是为表达亲密。只有纯粹用恶言侮辱他人的词语才是具“侵略性”的词语。
壹读君还认真请教了中国传媒大学外国语学院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教授童之侠,他认为,任何语言现象都要放在语用环境中考虑,即便是亵渎性语言也是如此。语言的意义产生于对谁说、在什么情况下说,忽略这一点就会导致不同的理解。
典型的案例是澳大利亚旅游局备受争议的广告语“So where the bloody hell are you”。尽管澳旅游局解释这是俚语惯用,并无任何针对他人的恶意,但英国和加拿大广播电视局都表示不能接受儿童收看这个广告。要知道,在19世纪,当戏剧家萧伯纳在《茶花女》中第一次使用“bloody”(该死的)一词时引发了多大的社会轰动。
【脏话,是一种自由的象征】
一直以来,人们对于脏话的态度主要分为两种:一类人担心这种“缺乏自制力的行为将导致公共道德败坏”,另一类则觉得咒骂行为并“不代表文明的末日”。
前者似乎总避不开对后现代主义推崇挑战与颠覆禁忌的担忧,认为这种文化下渗将推倒高尚精神与粗俗行为之间的障壁。不过人类已经习惯了表达对现世的不满,早在4000年前就有古埃及诗人痛苦地感叹“世风日下”,更何况经历史不断洗刷的现代社会。
然而,不可忽视的一点是,很多时候冲破语言禁忌的行为矛头却不是禁忌本身。
文字诞生之初就有了禁忌语的书面记载,英国学者阿兰·加迪内(Alan Gardiner)所著《古埃及文语法》的人体部分偏旁(Parts of the Human Body)里确实有男女性器官的对应表达,这是文字萌芽的需要,并不像一些文章中所说的“把脏话刻在象形文字里”。
《古罗马风化史》中所介绍的一些诗作在现在看来仍然用词大胆、语言粗鄙,但它们是研究当时罗马社会风貌的珍贵资料。
古希腊作家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那些粗话连篇的喜剧主要得益于彼时宽松的审查制度,才能无所顾忌地讽刺政治煽动家的行径。
上世纪70年代,美国洛杉矶青年科恩因穿着印有反征兵粗口标语的夹克而成为被告,最终因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被判无罪,而美国当时因对越战争导致的反战情绪高涨是不容忽视的大背景。
美国“凸显不良词语协会“(Society to Highlight Ingrate Terms)的创始人奇普·洛称,他创立组织的初衷是教人们正确使用不敬语以“尊重其力量”,他还说该组织保障人民自由的目的与美“全国步枪协会”类似。
宣称要“记录英语中每一个字词”的《牛津英文词典》也是到上世纪70年代初才开始收录“四字词”(英文脏话词的别称),而兰登书屋(Random House)的辞典编辑直到1987年才收录类似词语。
2006年,上海、北京等地出现一种“糙女俱乐部”,这个周末沙龙鼓励女性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包括说粗口的方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创办人之一黄女士称这不过是“表现女权精神和两性话语权自由表达的方式”。
总之,所有语言的使用及其激起的反应都受到一定文化价值观的影响,脏话也不例外。
在采访的结尾詹姆斯说,现在美国文化对于脏话更加宽容了。60年前,有些脏话可能只是出现在电影或书籍中(因为角色塑造的需要),如今却稀疏平常。美式文化中非正式的、轻松的元素越来越多。他认为这也从另一个侧面显示了人们获得了更多自由,无论在中国或俄罗斯,都是这样。
(作者: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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