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64岁的远距离游泳女选手戴安娜·纳耶德(Diana Nyad)终于达成了一项她持续追求了35年的目标:从古巴游到佛罗里达,全程110英里。沿途没有防鲨鱼笼的保护。在53小时的游泳中,她游过成群有毒的箱型水母,因为吞进海水而不停地呕吐,全身在寒冷中颤抖。但是她坚不可摧,奋勇向前,战胜了一个接一个的困难。
“我们应该永不放弃。”奈耶德这样对记者说。彼时她正蹒跚地走上基韦斯特海滩,嘴唇肿胀,吐字不清。她身体强壮,精力充沛,一头短短的金发,一张饱经日晒的脸庞。长期的训练使她拥有超人的忍耐力,如同第二本能。“经过年复一年的自我训练,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她说,“我的精神开始进入一种下意识的状态。”
我们很容易会认为纳耶德和其他耐力冠军——例如奥赛获奖者,海豹突击队员,马拉松选手——一样,均天赋异禀,能够取得常人无法获取的、需要卓越意志的业绩。然而,在一直研究大脑如何应对压力的圣地亚哥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California)精神病专家马丁·保罗斯(Martin Paulus)看来,毅力不只是一项天性,而是很多人都有潜力做到的一项特殊技巧。
由于对为什么一些人屈服于困难,而另一些人勇往直前感到好奇,保罗斯和同事开展了一些不寻常的实验。在几年的实验中,他们募集了各行各业的受试者,从海豹突击队员到办公室职员。为了模拟现实中的压力环境,保罗斯让受试者带上一个特殊的面具,该面具周期性地阻止他们呼吸空气几秒钟,使他们紧张、喘气(实验当然让人不舒服,但不会损害健康。 随后研究员用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fMRI)扫描仪监视受试者大脑的血流模式的变化。
保罗斯分析了这些扫描数据,他注意到一些耐人寻味的规律。当实验对象被预警其呼吸将会受到限制时,其中那些适应能力最强的被试者(比如说海豹突击队员、越野赛跑选手)大脑中的一个记录身体感受的区域——岛叶皮层,会出现血流活动的突然“爆发”。然而当呼吸限制真正发生时,该区域的活动却减少了。与此相反,那些没有受过专门的忍耐力训练的被试者,在受到呼吸限制之前岛叶皮层活跃度较低,之后却更高。
保罗斯由此认为,在这个研究中忍耐力最强的受试者会预判呼吸限制带来的感受,并在心理上做好准备,这就使他们在挑战确实来临时,能保持镇静。
保罗斯说:“许多人认为自己的坚强源自天生,然而,现在我们很清楚,他们是让大脑的一些区域做出调整以应对外界,才拥有了这种能力。”
与普通受试者相比,“铁人”们大脑里帮助支配情绪反应的区域——前扣带皮层也表现出更少的血流活动。这些变化表明坚强的被试者对压力环境的情绪反应更少。
当纳耶德参加呼吸限制实验时,保罗斯注意到她的fMRI扫描结果和被试的海豹突击队员非常类似。保罗斯回忆道:“我们让她置于瞬时产生压力的环境之下,她的大脑完全没有过度反应。”纳耶德也说她使用了一些策略,在压力和疼痛下转移注意力,比如用四种语言数数,反复唱她喜欢的尼尔·杨的歌曲“针和伤害”。
训练注意力
所以说,那些有超强意志力的人们面对危急状况时,非常善于保持头脑镇定。但是保罗斯想知道:这种能力能否通过学习得来?为了找到答案,他和同事继而开始研究乔治敦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的伊利莎白·斯坦利(Elizabeth Stanley)开发的一种训练方法。这种方法能帮助军队人员降低对压力环境的敏感度。这种称为“基于注意力的精神训练”的课程(Mindfulness-Based Mind Fitness Training),也叫M-fit,先让学生学会如何集中精力注意某些特定的感觉,比如当双脚平放站立时有些什么感觉。接下来训练如何让注意力“穿梭”于内在感受和外在世界之间。
这种训练的目的是,让人们学会对此时此刻的感受施加注意但不予评判,比如说当他们跑步时痉挛,与其想:“嗷,受伤了!”不如想:“身体有强烈的疼痛。”
“不要尝试去改变(压力环境),仅仅是关注它,会深远地影响大脑,使其自然地自我调整,抑制情绪反应。”保罗斯说。他的理论认为,随时注意你的感觉但不加判断,你会与这些感受保持距离,不让不舒服的感受干扰你的注意力,从而熬过困难的时刻。
为了进一步测试这种注意力训练方法的效果,2011年保罗斯和同事道格拉斯·C·约翰逊(Douglas C. Johnson),对一组200多人、进行部署前训练的海军新兵进行了训练前、后的对照研究。在训练项目开始前,保罗斯先对队员们做了呼吸限制的压力测试,然后让一半人在大约两个月期间接受20个小时的M-fit课堂指导,另一半人不接受指导,只参与常规的训练。训练结束时,参与者再次接受呼吸限制测试,其中接受M-fit指导的那一半人大脑扫描结果与以往海豹突击队和纳耶德的情况惊人相似,意味着他们在面对压力时,能更好地预判压力并保持镇定。
“我们(从实验中)看出,这种训练确实改变了大脑处理信息的方式。信息到来时,我们注意力越是集中,我们越能有效地解读信息。”疼痛专家盖瑞.卡普兰(Gary Kaplan)说。他是卡普兰综合医药中心(Kaplan Center for Integrative Medicine)的创办者,对保罗斯的工作很熟悉。
保罗斯说,熬过不舒适的阶段刚开始可能需要努力,随着时间推移,你的大脑会开始几乎自动地做出必要的调整。
毅力到底有多少是天生,多少是训练获得的?“答案很复杂,是先天与后天的混合。”保罗斯说。DNA研究锁定了一些基因,其中包括糖皮质激素受体基因——它控制我们大脑和身体对压力的反应强度。因此无论我们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总有些人天生不是横渡大海、从古巴游到佛罗里达的料。
不过保罗斯仍然相信,无论我们生来基因如何,坚强是可以培养的。他说,“大脑这个系统不是固化的,它有很大的可塑性。”他指出,经过磨砺的注意力集中技能对中年改行的人士或癌症病人会有帮助,正如其对极限运动员的助益那样。
“我是这样觉得,人生毕竟是人生,总会遇到艰难痛苦。”保罗斯说,“我们要找出方法,让大脑更好地应对它。”
知道君友情提示:提高耐受力其实也是刻意忽略了身体固有的一些不良感觉,而这些都具有警示和保护性作用。忽略的结果可能是破坏保护性反射,有可能会导致损伤的持续和加重,一般人不要盲目进行这类尝试。
(作者:Elizabeth Svoboda;翻译:陈宇阳;校对:铁冰;via discover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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