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人类从树上下来可不是为了继续吃素的。你都不知道我们的祖先为了肉食费尽多少心机。肉食中丰富的蛋白和脂肪,对大脑发育的意义非同凡响。再加上对于火的充分应用,我们的面部特征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变得相当的眉清目秀。
在面对人类是否应该彻底放弃动物性食品,这样大而不当的问题时,我喜欢用一句调侃的话来表明态度,我从树上下来可不是为了吃素。但凡对人类演化过程有所了解的素食主义者,都不会愚蠢到认为我们是现在才开始吃肉的。但他们的策略通常是,贬低或者干脆无视肉食对人类演化的重要性。他们将人类先祖的肉食证据,解释为,先祖们在无可奈何之下,为了活命不得不吃一点肉。这种观点,用来形容放弃了以肉食为主食,转而吃竹子的大熊猫,倒是颇为合适。
但这种可笑的观点,完全无视了我们的先祖,为了肉食,那可真是费尽心机。绝非什么无可奈何,从遗留下来的种种证据看,绝对是心向往之。从历史的角度看,肉食远远不止是一种食物。对先祖们而言,要想吃肉,尤其是吃到大型动物的鲜肉,绝非易事。简单地说,为了吃到肉,我们改变了自己的解剖学结构,发明了一系列相关的工具,从石器一直到弓箭。肉食不仅是一种食物,它也给先祖们提供了新的工具材料,保暖的皮毛,强化了团队合作精神,并最终促使我们发展出驯养动物的一系列技术,甚至影响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审美观,仔细看看美这个字怎么写的吧。
对于比较解剖学家而言,人类如今的身体构造,清晰地显示出人是一种典型的杂食动物。我们即拥有肉食动物的犬牙,同时也拥有草食动物的磨牙。但是无论犬牙和磨牙都无法与专属性的肉食和草食动物相提并论,更不用谈我们缺乏肉食动物那锐利的爪子,以及草食动物面部必有的强大咀嚼肌和这些肌肉所依赖的骨头。我们的胃肠道特性也介于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之间。这两类动物因为食谱的巨大差异,所需要的消化时间差别甚大,草食需要更大的吸收表面积以及更长的肠道,常为12倍以上,而肉食动物的肠道要短得多,大约为动物身长的3~6倍。人类的肠道长度则介乎其中,大致为8~12倍。依据以上特征,比较解剖学家,就可以相当有把握地断定,人类必然是一种杂食动物,因为他的身体之所以长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为了满足相应的需要或者不在需要。
但在数百万年前,我们的祖先实际上是相当专一的草食动物。从现存我们最近的亲属黑猩猩的食谱中,科学家所得到的启发是,从某个时候开始,人科动物一定有一个巨大的行为转变,从专一食草转变为适当吃肉。今天的黑猩猩不仅仅会用草茎钓白蚁以及吃蚯蚓,它们甚至会集体合作捕杀猴子之类的动物。据统计,在黑猩猩的食谱中,肉食类食物大约占据6%的份额。
在自然界中,动物的食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算不上什么大事。明星动物,大熊猫的祖先花了大约800万年时间,变成以竹子为主食偶尔吃肉的动物。就从灵长类所属物种来看,一个简单的食谱变化规律也是,小型灵长类吃肉(以昆虫之类为主),大型灵长类则主要吃素,其中一些为杂食。进化生物学家关心人类先祖的食谱变化,是因为这件事很可能就是我们最终成为人的原因,就算不是唯一,但肯定也是至关重要。要知道,食用何种食物,以及如何获得这些食物,会导致从身体到行为上的巨大变化。
但所有这一切要成为可能,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对火的掌控。茹毛饮血并不合我们的胃口,这是从解剖学和生理学的角度上所言的。目前,进化生物学家比较确定的是,大概在直立人阶段,我们的祖先彻底控制住了火。对火的应用,导致我们的祖先改变了它们的食谱范围,不仅改变了素食范围,从叶子、种子以及水果,扩大到能够对付大块的根茎,同时,先祖们显然也迷恋上了烤肉。但麻烦的是,大多数动物都害怕火,而如今的人类,已经被自然选择塑造得对火天生就有亲近感,即便有玩火者必自焚的文化恐吓,但绝大多数时候这恐吓毫无用处,每一个家长都必须面对自己孩子那过分的想要玩火的欲望。这让科学家很难猜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先祖们一步一步地克服了动物本能地对火恐惧的心态。
人类先祖食谱中加入了肉食,与我们最终成为智人是否存在某种因果关系,如今尚无定论。但没有科学家能忽视肉食中丰富的蛋白和脂肪,对大脑发育的意义,以及我们对肉食的渴望,这种渴望本身就暗示着,肉类对我们的重要意义。智能的出现,依赖着一个极其昂贵的器官——人类的大脑。人类的大脑复杂到甚至试图去理解人类自身乃至宇宙的奥秘,但你要知道,它最初出现的理由绝不是为了去理解这些复杂的事物。无论对于今天的人类而言,大脑的这种能力是如何的重要,但在大脑进化的历程中,它每一步的变化——也即变得更大更复杂,这意味着这个器官变得更加奢侈和昂贵——都必须立刻获得自然选择的亲睐,才有可能持续的演化下去,直到最终出现我们现在所依赖的大脑。而要获得自然选择的亲睐,大脑的每一次复杂化,都必须马上显示出它的用处才行。
熊猫为了吃竹子进化出了它独特的拇指。而人类呢,或许正是为了吃到肉,才最终成为了人,我们的确没有专属肉食动物所特有的尖牙利爪以及强悍的肌肉,但我们有技术、工具和谋略。但技术、工具和谋略需要一个复杂的大脑,一个越来越复杂的大脑,意味着在寻找食物上的效率越来越高,在农业诞生之前,或许只有像人类这样的狩猎者,才需要这么复杂的大脑。传统的肉食动物,依赖它们的尖牙利爪和强悍的肌肉来获得肉食,而人类则依赖他们的大脑。先祖们的狩猎技巧达到了何种高度,这从人类迁徙路线上,一系列大型哺乳动物的绝种时间上看,就可领略一二。
随着先祖们食谱的变化,再加上对于火的充分应用,我们的面部特征也发生相应的变化,变得相当的眉清目秀。任何一个对人类演化史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现代人与他们的祖宗们相比,面部特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的额头不再凸起,因为我们不再需要那么强大的咀嚼肌,同时我们的下巴也内收,以至于和先祖们相比,我们可以自称平脸人。不夸张的说,人体解剖结构上的所有主要变化,都与食物的获取方式以及食物在人体内的消化吸收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人类的历史不仅塑造了我们的身体和大脑,同时也塑造了我们对食物的口味,我们渴求三高——高糖高盐和高脂。这种在石器时代非常有益的适应性,在当今的工业化社会中正在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健康威胁和麻烦。今天,我们不再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就能轻松的获得先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膳食。而现代医学和一系列技术的诞生,让文明社会中的人们平均寿命大幅度提高,以至于从前根本没什么机会暴露的缺陷,现在成了新的流行病。这些流行病出现的基础也被总结为三高——高血糖、高血压以及高血脂,这些症状可以完美地和我们的口味相吻合。如果从演化生物学的角度来看,那就是我们的身体终究适应的只是杂食状态,而不是真正的肉食动物状态。这从两个小地方即可得到证明,肉食动物不会因高胆固醇膳食出现健康问题,同时它们还可以自己合成维生素C,而绝大多数人必须从蔬菜和水果中获取这种不可缺乏的维生素。
唯一的例外,可能是因纽特人(即爱斯基摩人,但该称呼带有贬义,其意为吃生肉的人),他们无意中发展出生食独角鲸脂肪的习惯(维生素C一旦加热即被破坏),这让他们最终能够完全依赖肉食生存。因纽特人可能是地球上唯一只依赖肉食就能生存的人群了。我尚未见到,有深入研究因纽特人身体健康的文献,经过数千年的选择,他们的身体是否比我们更加适应高蛋白和高脂的膳食,而不会出现我们这样的健康麻烦呢?这个问题,值得每一个宁可居无竹也不可食无肉的吃货关注。
(作者:三思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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